根據塔勒布的專著《黑天鵝》,“黑天鵝”事件主要有以下3個特點:首先這是小概率事件,即稀有性,在這種意義上,高度可能但不發生的事件,或者高度不可能而發生的事件都是對等的;然后,“黑天鵝”不僅僅關乎事件發生本身,而且關乎事件的深度和結果,這意味著它會產生極大的、瘋狂的沖擊性;最后,這樣的事件是事后(而不是事前)的可預測性,即它的發生具有意外性,無法根據過去的證據去預測它的發生,超出了我們對于可能性的理解。
縱觀藝術金融這幾年的起伏,也許最具“黑天鵝”意義的就是文交所的藝術品份額化交易事件的始末。它的瘋狂起步和黯淡收官超出了人們的預想,也肯定偏離了設計者的預期。“黑天鵝”事件在這個時代更加頻發是有原因的:在信息時代,信息的復雜性、不透明性、不對稱性與信息的同質性、公開性這二者的可能幾乎是相當的,但是由于理性限度以及認知偏差,人往往得出歸納簡化的一致判斷,這使得某一方面的效應被擴大。同時,規模經濟雖然使得經濟成本降低,但是對于外部波動的抵御能力,大規模體系可能較之小規模機構更為脆弱。
從事件性質和應對策略而言,“黑天鵝”事件分正面“黑天鵝”事件和負面“黑天鵝”事件。可能受前者影響的時候,可以采取冒險策略,如果失敗造成的影響不大;可能受后者影響的時候,則要采取保守策略,因為失敗影響將會非常巨大。與現代投資組合理論相反,也有別于一般的風險管理辦法,這就是所謂的杠鈴策略的“凸性”組合:極度保守或者極度冒險,而不是一般保守或者一般冒險。這樣二者的均值仍然是中等風險。聯系到藝術金融,目前,國內將藝術品作為資產配置的理論依據基本是現代投資組合理論,現代投資組合理論假設了事情發生的概率,從而建構起一套面對不確定性和預測未來的理論體系。如果同時將“黑天鵝”納入考慮范圍,考慮到它的非線性、非對稱性、不平均等特點,那么可能出現的結果是事物的跳躍式發展,從過去到當下到未來的不可對稱預測,以及個別個體對整體產生的不成比例的影響。從這種意義上而言,單純的現代投資組合理論可能就要謹慎對待或者做某種體系外的補充。
國內藝術市場的現代市場機制運作起步相對較晚,藝術金融更是一個晚生事物。國內拍賣市場的關注側重點,特別是主力品種書畫板塊明顯不同于海外市場,這使得中國藝術品市場一定程度上自成體系,似乎是一個相對穩定的體系。但是考慮到目前國內可供投資的領域相對較窄,藝術金融可能受到的波動和不穩定性既可能來自內部,也可能來自外部,前一陣,某些市場觀點認為藝術市場的獨立還過于樂觀了一點。尤其目前藝術基金、藝術信托其實質的運作機制信息披露相當有限,去年的藝術市場查稅事件似乎直接擊中了藝術金融中脆弱部分,不過后效未全面鋪開而已。今年一些藝術基金悄悄重新返回一級市場的培育,似乎是意識到問題之所在。因為如果實體經濟仍舊沒有得到有效支持,金融系統內部風險不斷累積的話,藝術金融也不可能樂觀。
從西方的過往經驗來看,藝術市場的危機跟隨著經濟危機這只“黑天鵝”的步伐屢見不鮮:1882年法國巴黎大聯盟銀行的崩潰給19世紀80年代的藝術市場帶來沉重的壓力;20世紀30年代的“大蕭條”也大大打擊了藝術市場;1962年的華爾街危機影響了抽象畫市場;1973年石油危機之后的1974年至1978年經濟危機使得當代藝術市場陷入困境。較近的一次觸動藝術市場的全球性危機發生在1990年至1991年,其時整個80年代的樂觀情緒一掃而空,從古董到現代藝術整個藝術市場都在這場經濟危機中受到波及,藝術作品價格一落千丈,交易量大幅萎縮,多國藝術圈步入衰退期。
既然“黑天鵝”的邏輯本身超出我們理性之外,也許有效的方式是將它策略性地納入我們的考慮范圍之內,而不是忽視它。